第六部 第七章 转生-《禁咒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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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一直作着相同而重复的梦。

    广大到一望无际的房间里,陈列了密密麻麻、高耸不见顶端的架子,隔成一小格一小格,只有魔术方块大小。

    她只能躺着,感到自己被分割,分割下来的部分,被放置在每个细小的格子里。

    不会痛,但有割裂感。她很想起身,但只能凝视着这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。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,像是极钝的刀在灵魂上磨。不算痛的痛楚到达顶点,偶尔她会难以忍受的昏过去。

    有时候,她会知道放错格子,默默的想,「放错了。」但放错格子也必须从架上收回,重组进她无法动弹的身体,然后再次分割,放置到对的格子里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,似乎很长,又好像很短。她不断的重复着这个梦,在极短暂的清醒时,凝视着遥远水面、宛如大理花的冰冷阳光。

    然后她又陷入重复的梦境。不断的分割、放置、重组,循环不已。

    她无法动弹。也是这在样无能为力的状态下,未来之书再次造访她,这次麒麟无法转头、无法拒绝。因为她连心智都还在重组中,所以只能被迫望着「未来之书」。

    哼。真会挑时候。她模模糊糊的想。不过看看又怎样?你以为我是谁?我可是麒麟。

    她看了。但和其他被挑中的人不同,她略过许多人名和关键字,想看清楚未来之书的架构。

    越看,她越感到困惑。她渐渐明白,为什么有人会看不懂,只能臆测。

    这部漫长的书籍,组成有些类似程式语言,充满了「if」、「then」这样的语法。只是完全用文字所组成。不是中文或历史长流中人类或众生的任何一种语言,但就像出生前就学习过,任何人都能没有困难的阅读,但能够理解多少,那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    一本树状结构,无数歧途却殊途同归的发展、结局,繁复而巨大的剧本。

    剧本?麒麟眯细眼睛,恍然大悟。啊…完全像是「mud」。

    mud是「多人地下城堡」  (  multi-user  dungeon  )、「多人世界」  (multi-userdimension)  或「多人对话」  (  multiple-user  dialogue)的简称,指的是一个存在于网路、多人参与、使用者可扩张的虚拟实境,其界面是以文字为主(reid,1995)。这一种游戏在70年代末期及80年代初期风靡了美国中学、大专院校的学生。它让使用者透过网路连线,彼此藉着游戏本身对于战争、魔法使用的相关文字描述来进行游戏。

    这是最早的网路游戏,发迹1979年,由richard  bartle和rog  trub  shaw写的mudi,运行于vax/xms主机上。

    对,未来之书像是mud的剧本,只是更复杂、让过程充满可能性,连斩钉截铁结局都还隐藏着隐藏结局。

    在分割和重组的梦中,她阅读着未来之书。她研究着奇特的结构,看到天柱折断的必然结局。但因为这样奇特、能够自行发展的架构,所以当世界没有因此崩毁时,又衍生了情节,再次导向毁灭。

    悄悄的,她弯了嘴角。

    很有趣。因为mud的创造者和管理者通常也称为「大神」。这是种神秘的巧合。虽然粗陋而简略,但mud的原理居然是极度简略的「未来之书」剧本。

    无言的,「未来之书」似乎在「凝视」她。在重组的麒麟面前,摆下一个包覆甜蜜糖衣的毒药似的「建议」。

    唯有怪物可以歼灭怪物,唯有「无」可以吞噬「无」。

    麒麟沈默许久,弯了嘴角。闭上眼睛,她继续作着分割和重组的梦。直到她能够真正的、站起来。

    这天,和其他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明峰连线到红十字会阅读最新的研究报告,天蒙蒙的亮了起来。在这样健康的环境下,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--七点就睡,四点起床,可以说是他这生中最规律的生活。

    肯特一直尽量让他们生活舒适,但在春之泉使用任何现代化的电器都是种怪异的事情,况且蕙娘完全不需要。明峰只要求了一部笔电和网路。他需要多些新知,即使麒麟不在身边,他也没有放弃过学习。

    (至于笔电无须充电和没有现代文明的春之泉岛何以可以使用网路,这些别深究比较好。为了不让自己产生晕眩感,明峰很聪明的不去问。)

    伸了伸懒腰,明峰慢慢的走出大门。万籁俱静,太阳缓缓的从地平线涌出无数金光。

    他们的屋子向西,所以太阳从屋后升起,他望着日出的美景,又转眼向着点点层层的春之泉。

    然而,波涛汹涌,泉水翻腾。明峰脸孔乍白。

    这段等待的时间内,尤尼肯只出现过两次。而他出现的时候,都只肯给他一个麒麟未死的答案,详情一概不提。而广大深幽的春之泉,只有尤尼肯现身才会有动静。

    这次会是什么答案?是成为怪物的麒麟,还是殒逝的尸骨?

    他奔向泉畔,涨满无法忍受的痛苦。长久等待,无数交错失望与希望的漫长岁月。

    「尤…」他张口呼唤,声音却哽在咽喉。

    一匹苍青色、鬃发飘扬在晨风中的「骏马」,踏浪飞驰。额上一对纠结如龙的角,纤细俊美更胜独角兽,张口低吟,嗡然的和薄雾的大气回响。

    「她」踏上岸边,几乎有三个人高,傲然的望着明峰。但那眼睛…那促狭的、懒洋洋又娇媚的眼神,一点点也没改变。

    「…麒麟?」明峰低低的,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弯了嘴角,身形模糊雾化,又重新聚拢。他的师傅,那个嗜酒如命、爱好美食的永恒少女,出现在他面前,微微抬头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「啊,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?」麒麟插着腰,「跟着肯特学喔?你没听过东施效颦吗?」「…你这混蛋!」明峰涨红了脸,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,「五年!你一去就是五年!见面只会问我头发为什么这么长!?见面就只会笑我…你这混蛋!」他大叫,眼泪不断的滚下来。

    「…你真的很爱哭□。」

    「你给我闭嘴!哇~」明峰干脆嚎啕起来。

    「…徒儿,你要抓着我哭,我没意见。但我的衣服忘在湖底了…」麒麟搔了搔脸颊。

    「你有哪里我没看过?」明峰恶狠狠的将洗得发白的衬衫脱下来,摔在她的头上,「你开肠破肚的时候是我在上药的,绷带是我换的!你这…你这…你这混帐师傅…哇~」

    哎。麒麟闷闷的把衬衫穿起来。她个子娇小,明峰的衬衫都快到膝盖了。

    这年头啊,当师傅的怎么这么苦命,徒弟的气焰怎么这么高啊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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